“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“妈妈，性/器官是什么？”
大儿子提问的时候，作业才写到一半，似乎是考虑很久才扭扭捏捏地问出口。
我面无表情地低头做自己的事，“怎么会问这个？”
大儿子怯怯地答，“健康课本上有图片。”
才多大的孩子，学校怎么能教这种东西？明天得去严正地申诉一下。
我面上不动声色，“那还有什么好问的？”
儿子有些急切，“它画的是尿尿的地方！那不应该是泌尿器官吗？为什么是性/器官呢？”
我想了想，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个污秽的器官，才不会误导小孩子的正确认知。于是走到儿子身边，在看他被画上好多涂鸦的数学习作，不高兴地皱了皱眉，“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“妈妈，强//暴是什么？”
二儿子提问的时候，手机屏幕显示的是昨晚的社会新闻，正是我们小区发生的案件。
怎么在看这种东西。
小孩子不能看这些，污染了他们纯洁的心灵，长大走歪就不好了。
我将手机拿了过来，将新闻滑掉并删除记录。面对二儿子仰着脸、眨巴眨巴的大眼睛，我温柔地摸摸他的头发：“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“妈妈，情趣用品是什么？”
大儿子提问的时候，食指指尖正对对街的情趣用品店，明晃晃的大字，就那么不知廉耻地挂在招牌上。
怎么会有这种东西？
小孩子不能太早接触这些，万一因此提前启蒙，往后沉迷性刺激就不好了。
我若无其事地将大儿子伸出的手拉回来，顺势捂住他的眼睛。大儿子疑问的音节从指缝中传出来，我温柔地亲亲他的额头：“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“妈妈，同性恋是什么？”
二儿子提问的时候，手指绞在一起，眼神躲闪又不停闪烁。我忍不住眼神一厉：“你从哪儿听来的？”
“学、学校…”
“老师教你们同性恋？课本上写这种东西？”
二儿子慌忙摆手，“不是、不是。是同学在讨论，我就一起听了一下…”
我的怒气稍稍收敛，拉着二儿子的手腕牵到身前，俯身拍拍他的肩膀。“以后离你那些同学远一点儿。同性恋是会传染的。”
二儿子咬着嘴唇，“同性恋是一种病吗？”
我想说是，临到头来及时收回。社会病了，听说最近同性恋是潮流，万一孩子到学校管不住嘴，被排挤就不好了。
我笑了笑，看着二儿子茫然、似乎还有几分求救之意的眼睛：“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“妈妈，老师告诉我们，女生要早点回家，尽量避免走夜路。”大儿子顿了顿，续道：“因为可能会被坏人袭击。”
这是理所当然的吧？我正忙着，连头都懒得抬。
“是啊。”
“所以女生没有晚上出门的权利啊…好可怜。”大儿子若有所思。
我说，“那也没办法呀。妈妈也是这么过来的，从来不穿裙子，短裤一定要过膝，领口不能低于锁骨。女生要好好保护自己。”
大儿子迟疑地问：“男生就不会被袭击吗？”
我奇怪地皱眉，“坏人都是男的。男人才不会对男人有兴趣。”
“可是，”大儿子话锋一转，“今天去找伯母玩儿的时候，她乱摸我的大腿。这是性骚扰吧？学校有教。”
“她只是比较喜欢肢体接触而已。”我早就知道他伯母那爱孩子爱进骨子里的脾性，见怪不怪地摇头，并转头警告道：“你别到伯母面前乱说。”
“可是我很不舒服。”
“家人不会害你。你是男孩子，不要斤斤计较的讲出去丢脸，出社会以后没好处。”我抬起眼睛，目光已经冻下几分，“你长大就知道了。”
“妈妈，我觉得很奇怪。”二儿子说，“为什么老师教了女生一堆自卫的方法，却不告诉男生们‘管好自己’呢？”
我想了想，回答：“因为这样比较简单。”
“…比较简单？”
“女生比较听话嘛，男生根本讲不听。如果坏人骂一骂就会变成好人，社会就不需要警察的存在了。教育太麻烦了，不如不教，只要不告诉坏人作恶的方法，他们也不太知道该怎么做。”
这话是随口说的，事后一想，我却觉得再合理不过。
把那些骯脏的东西，通通粉饰或掩埋，我的孩子就可以一辈子幸福平安，一辈子活在没有罪恶的世外桃源。
我本来由衷地那么认为。
我真的不明白，作为一个母亲，我究竟哪儿没有做好。
我的二儿子强//暴了他的哥哥。
那一天他刚好满十八岁，仿佛一个荒谬的成人礼，他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。好多好多长枪短炮对着二儿子的脸，记者们穷追不舍地提问，我哭着用双手捂住他清秀的五官。
有人怒骂不止，有人敬而远之。最过分的是一位父亲，他几巴掌将摄象机拍在地上、摔得稀烂，口不择言地咆哮：“拍什么拍！别拍这种人渣！小孩子看了都要去干强//暴了！”
我回头瞪着那位父亲，通红的眼睛盛满泪水。二儿子轻声地呼唤我，他说：“妈妈，不要生气。”
我回头，想到那个狼藉的房间，空气中都是腐朽的湿气，墙上镂刻着色/情图画和厚重的烟味。大儿子缩在逼仄的床角，满脸都是泪痕，像个坏掉的娃娃。
我用力搧了二儿子一巴掌，把他搧得偏了头。
“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！”
二儿子慢慢将视线转回来，嘴角渗出一丝不明显的笑意，瞳孔中包含无数种情绪，痛苦、懵懂、向往和无辜。
甚至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意。
“因为，妈妈，”
“我长大了。”
Fin.
根据真实事件改编。
补发第十五回。审核君您吃了吗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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